第114章 以身殉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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君夙折带着太子棺椁,和穆克依兰母子俩来到戡龙穴。

迷乙剑还在。

水罚那么大的水流,都没把它给冲走了。

穆克依兰握紧空阑的手:“孩子,我们一起把你爹的棺椁擦干净好不好?”

空阑疑惑:“为什么要擦?等一会埋下去的时候,不也是要弄脏泥土的吗?”

“埋进土里,是他在落叶归根,入土为安,如今擦干净,是让他可以干干净净的走完今生的最后一段路,懂了吗?”

空阑摇摇头:“我不懂,但我可以做。”

他脱了外衣,用衣服将棺椁仔细的擦了个遍。

君夙折那边已经挖好了坑,看着站在一侧的穆克依兰,再次问道:“你确定了吗?不陪着他?等一会……可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。”

“太子与我有诺,今生生死不弃,所以我才会在他死后将棺椁偷出来,之前的本意,是想要守着他镇守这个天启锁神阵,如今点睛已破,以身殉阵是我必然的结局,否则……空阑就会有危险。”

君夙折眼尾翕沉,想要说什么,最终什么都没说。

穆克依兰看穿了他的心思,笑道:“小侯爷,你千万不要内疚,并不是因为你损坏了点睛,我才要以身殉阵,其实,早在我成为镇守者那天起,我就在等待着这一天……”

这一切都是命数。

是她穆克依兰的命数。

自从天启锁神阵的阵眼损坏后,她的家族就多了一个守护锁魂阵的任务。

而她被迫成为镇守者,一个人走出羽人族,独居在这个荒芜的人族苏门时,就已经做好了以身殉阵的打算。

“在遇到他之前,我就已经厌世了,还曾经无数次的想着是否要自我解决,来结束这孤寂而漫长的守护……”

穆克依兰不止一次想要自杀。

而她和太子的第一次相遇,也是因为他以为她要自杀,不顾一切的相救。

那天,她坐在悬崖上,眺望着夕阳,张开双臂,迎着落日的余晖纵身一跃。

但是太子突然将她扑倒在地,两人挣扎间,一起滚下了悬崖。

事情的结尾,是她的蓝色翅膀救了他们一命,也让他们一眼万年,就此相爱。

穆克依兰敛眸轻笑:“如今,他走了,而我早就应该去陪他的,只是卸不下守护锁神阵的家族使命,是你成全了我以身殉阵的命局,我要谢谢你才是。”

她活着的每一天,都活在那些痛苦又甜蜜的回忆里,无数次的想要追随他而去。

如今,她终于有理由可以和他永远在一起了。

君夙折唤过空阑:“和你娘告个别,我们要走了。”

空阑疑惑:“她不走吗?为什么要告别?”

君夙折没有回答,而是看向穆克依兰。

穆克依兰笑着将他抱在怀中,吻了吻小东西的额头:“娘要陪你爹,这是娘的宿命,如果娘不陪他,族人就会受到侵扰,发生祸乱,这些,等你以后长大了就会懂了。”

空阑很茫然。

君夙折弯腰将他抱起,再次看了眼太子棺椁,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:“你当真……”

“你们走吧,我要重启戡龙局了!”

穆克依兰没有再看他们一眼,决绝的背过身,单手托起太子棺椁。

君夙折倒退着行走,直到棺椁落下,才飞身掠起。

随着棺椁沉闷的撞击声,周围再次传来“轰隆隆”的水声。

君夙折掠身狂奔,在水流即将淹没时,落在了顾飒所在的石台上。

水浪汹涌着从脚下流过,像是奔腾的大海,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们的衣服。

空阑看着水面出神,许久才问道:“依兰娘还会回来吗?”

顾飒没有回答,将穆克依兰送她的吊坠,挂在了他的脖子上。

“这是依兰娘送给你的,你要好好的戴着,不论发生任何事情,都不能让人把这东西抢了去。”

空阑点了点头,抚摸着吊坠,突然道:“她会不会就是我娘啊?”

顾飒和君夙折都大吃一惊,都怔怔的看着他,不知道要怎么解释。

“为什么我感觉她是我娘呢?”空阑并没有发现他们的神色不对,还低着头自言自语:“好奇怪啊!”

“空阑……”

顾飒想要说些什么,但是君夙折拦下了她,不动声色的摇摇头。

隐瞒身世是穆克依兰的意思。

她是羽人的镇守者,这辈子就算死,也要死在这个鬼地方。

如果她和空阑相认,那空阑的命运也会和他一样被缚死在这里。

她不要!

她希望儿子海阔凭鱼跃,天高任鸟飞!

而不是死守这片沼泽地。

况且,她在一开始就做好了为太子殉情的准备,甚至于为太子报仇的事情都拜托他们去做,自己一心求死。

如果被空阑知道母亲这样的想法,难免会以为母亲是舍弃了他,心理只会更受伤。

所以,这些事情还是瞒着他为好。

等他长大后,有了明辨是非的三观再说吧。

——

常起运等人一直守在悬崖边,听着下面一会海啸一会狂风,都心惊胆战的焦急不已。

终于。

“你们看,好像有人来了。”石大路兄弟俩一直守在边上,看到影子就开始喊。

大家低头看去,果然看到层层雾霾中,真的有影子在动。

“是少帅!”

“小侯爷!”

“……”

但是在看到悬崖下还有顾飒和空阑时都吃了一惊。

“小夫人?”

“她怎么也在下面?”

“别愣着了,快点帮忙,搭把手!”

“……”

有人飞身掠下,从君夙折背上接走了空阑,但是顾飒却是他亲自抱了上来。

“常将军,准备准备,我们回京。”

常起运看到顾飒脸色不对,身上还有血,识趣的什么都没问,转身吩咐手下去做事。

君夙折看向胡腾:“如果你妹妹还活着,告诉她,这一次,我不会放过她!”

胡腾的脸色“唰”的白了。

在顾飒和空阑出现,而胡玉莲没有出现的时候,他就有种不祥的预感,感觉这事可能和妹妹有关。

毕竟,当初是胡玉莲是回去照顾顾飒。

没道理她和空阑都在悬崖下受了伤,妹妹却不在。

以胡玉莲对君夙折的心思,十有八九脱不开关系。

果不其然!

他握紧刀柄:“少帅放心,若是她没死,我提她的头见少帅!”

常起运等人平了之前的洞窟,掩埋了所有痕迹。

在当天晚上月光出现后,走玉门离开了苏门。

君夙折花重金买了辆大马车,里面铺上厚重的褥子。

顾飒还是第一次看到像房子一样的马车。

“这马车太大了吧?咱们这样,是不是太招摇了?”

“苏门都是游牧族,有很多人以马车为家,所以这里的马车比咱们京城的大,而且这辆马车陈旧,外观粗劣,不会太招摇的。”

马车铺了二十多层褥子,躺在上面,像是躺在云朵里一样,又软又舒服。

再加上马车晃晃悠悠,摇的人昏昏欲睡,顾飒开始的几天几乎都在睡觉。

后来在药物和君夙折的气经疗伤下,她的伤口已经没有大碍,可以简单的行起坐卧了。

这几天,君夙折就带着空阑睡在生活区那边,两个人睡一张褥子,倒是也和谐温馨。

空阑是个极聪明的孩子,诗词文字,只要君夙折教上一两遍就能临摹的出来,在生活上,也基本断掉了吃生肉的习惯,就连水都坚持喝热水。

常起运他们不知道空阑的身份,但对他都很好,也喜欢逗他玩。

临近京城,他已经完全和大家熟络起来,能像寻常孩子一样嬉笑玩闹了。

“你打算怎么介绍他?”顾飒吃着药粥,看着坐在车辕前和石大路玩棋的空阑:“别人尚且好说,赵子佑肯定是不好骗的。”

赵子佑那个人心机太阴,深不可测,惯于笑里藏刀,绝对不可信。

他只要派人去庙里的地窖看一眼,就能知道全部真相。

“他一定会知道的,”君夙折不以为意:“估计早在三天前,他就收到了咱们回京的消息,不过,师兄的口信应该也快到了,咱们先等师兄的口信再说。”

他们进山后,就和魏辽断了联系。

这些天,估计魏辽已经能收到他们的信息,用不了多久,就能送口信过来。

不出所料,下午时分,军侯府的长尾信鸽到了,带来了魏辽的密信。

密信是鬼画符一般的东西,顾飒看了半天没看懂。

“这是你师兄的信?他写了什么?”

君夙折将信扔进小火炉:“这是我和师兄才懂的密件,他说,皇上病重,正在广招名医,他忙不开,不能亲自来见我了。”

他微微蹙眉:“皇上好好的,怎么会病重?难道是赵子佑的手段?”

“……可能,不是贤王,”顾飒尴尬又不失礼貌的举起手:“十有八九,是我搞的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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