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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447 喀什葛尔胡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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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哗啦——

  呼呼的冷风从窗外飘进。

  吹刮在胡标那本就受伤失温的身体上,就好像赤身在雪地里艰难爬行。

  能依靠的,只有顽强的求生意志而已。

  沈咪咪将窗户拉得很开,并且找到了一个奇特的角度,可以将窗外的风,全部都引导在胡标的身上。



  她转过身去,看着冷得发抖的胡标,心里别提有得意。

  “大胡子,你要是冷可以说话,客房内有地暖和棉被,何必守在门口不动呢?”

  “我又不会跑,你说是不?”

  温暖,食物,和滚烫的汤,此刻似乎成了胡标心中的奢望。

  但他是一个战士,绝对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的岗位。

  只见胡标冷笑着,故作坚强:“嘿嘿,谢谢沈大小姐关心咱,我不冷,也不需要棉被和地暖!”

  至于她会不会跑出去,自己可说不准。

  毕竟上一次,自己就是这么上当的。

  沈咪咪见胡标不识趣,也就任由冷风在他的身上吹刮,白了这大胡子一眼,便继续缩回到了自己的沙发上。

  二人继续僵持着。



  好像在举行一场什么奇怪的耐心比赛。

  不过光是缩在沙发里还不够,沈咪咪还故意从卧室里抱来暖和的鹅毛棉被,去厨房泡了一杯咖啡,一边刷着手机,一边惬意地躺在沙发上。

  很显然,这不是一场十分公平的耐力比拼。

  胡标索性闭上了眼睛,他的身体跟雕塑一样,慢慢石化,这种情况,自己当初在军队里也没少遇到过。

  没有食物,没有水,甚至没有温度,身体还受伤,而且那个时候是在野外,自己还在室内。

  (如果觉得生活苦,想想红军两万五!)

  这是胡标当新兵时,某个老班长对自己说的话。

  此刻,这句话竟然比棉被还要暖和,比浓汤更加暖心。

  “记住胡标同志,你的任务只有一个,保护我的孙女!”

  越来越模糊的意识当中,老首长的声音突然响起,他的嘴巴条件反射般地张开,回答了句:“是,保证完成任务!”



  可是此刻,他说出来的声音极其微小,微小到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。

  究竟是什么时候呢?

  胡标突然这样反问自己。

  究竟是什么时候突然反感起部队的生活,要复员了呢?

  每天都有近乎完不成的训练,每天都有各种上级的命令,他逐渐变得麻木,变得像一个......机器人。

  没有温度,连心也冷冰冰的。

  妈妈?

  胡标的大脑,开始胡思乱想起来,或许是旁边的风吹得太猛烈,以至于他那受伤的躯体开始发高烧。

  妈妈?长什么样子呢?

  胡标开始回忆。



  奔跑的羚羊,无边际的绿色草原,一个穿着藏袍,脸红得跟太阳一样刚毅的女人,站在高处眺望......

  “妈妈?”

  胡标想要伸手去抓。

  抓住他记忆中的母亲。

  虽然这个形象,是他无端联想起来的。

  可是他依旧要伸手去抓。

  妈妈,是极其神圣的两个字。

  哐当——

  终于,差点被冻成冰雕的胡标,整个人从椅子上滑落下来,他面部着地,手依旧往前伸着,似乎要抓住什么人一样,盖在他背部的衣服脱落,密密麻麻的伤口暴露了出来。

  沈咪咪傻眼地看着,心中无比吃惊。



  “大胡子?”

  “大胡子,你别装了,我都看出来了.......”

  沈咪咪还是有些不敢相信,这个连车都撞不倒的男人,竟然被冷风给刮倒了。

  只见胡标手中的冰水咕隆涌出,直至打湿了他的脸颊,但胡标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。

  这一刻,沈咪咪才开始心急了,快步小跑上去,将胡标整个人扶起。

  可是胡标怎么说也是条大汉子,沈咪咪扶着他十分吃力,并且将手放到他背后一抹,全是血......

  “你受伤了怎么不说呢?”

  沈咪咪严肃地发问。

  只可惜,胡标早就不能回答她了。

  没办法,只好先将他挪到沙发上,然后翻转过来,掀开衣服才发现,他的背后有无数块玻璃碴子嵌入到皮肤里。



  这很明显,是被车撞出来的,可是他却一路挺着伤痛,把自己带回了家,一声不吭。

  “你......”

  “你怎么伤得这么严重?”

  沈咪咪从刚开始的怀疑,变成了现在的着急。

  她急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。

  一会儿去翻医疗箱,一会儿去厨房接温水。

  在大学里,沈咪咪学过简单的伤口处理和包扎,她细心地用温水打湿毛巾,先将伤口附近的血污清理干净,然后慢慢用棉签处理那些嵌入到胡标皮肤内部的玻璃碴子。

  她用镊子一块一块地取下,有些伤口过大,甚至还需要缝针,她直接自己上手了。

  “呃——”

  刺激的酒精,流进背部的伤口,剧烈的刺痛,让昏迷的胡标再次苏醒,他迷迷糊糊看见沈咪咪蹲在自己旁边,专心致志地用镊子夹着什么。



  “疼吗?我家没有麻药,疼的话你就咬着这个.......”

  只见沈咪咪递过来一个米老鼠玩偶,巴掌大小,自己一口能咬住他的头。

  细细思考了一下,胡标还是拒绝了:“这么好看的玩具,沾上我的口水就不能要了,算了我忍得住......”

  沈咪咪白了一眼胡标,都什么时候了,竟然还在考虑这个?

  “嘶——啊!”

  突然,背后再次传来刺痛,只见一根针穿透了他伤口两端的皮肤,那种感觉,让这个钢铁汉子都有些觉得折磨。

  沈咪咪嫌弃地看向胡标:“你不是说你忍得住吗?”

  “你背上起码有十多处这样的伤口,都要一针一针地缝好,要不然感染了就麻烦了。”

  沈咪咪拿出了一副不可商量的态度,强硬地看向胡标。

  胡标的脑袋从未如此放松过,刚才迷糊之间,他好像看见了自己的母亲。



  草原,羚羊,还有温暖的风。

  “那你给我放首歌吧......”

  突然,胡标温柔地说道。

  沈咪咪略显好奇,这个糙汉子竟然还有心思听歌?

  “名字?”

  “胡标......”

  “我是说歌的名字!”

  “《喀什噶尔胡杨》......”

  胡标说完,眼睛又陷入了疲劳,他侧着头,静静地看着沈咪咪认真的样子.......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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